2012年1月2日 星期一

記憶中的1978年臺美斷交(歷史現場教室之一)

        記得1978年(民國67年),正值國二下階段,臺北叔公過逝,家父為了就近照顧其家人,舉家北遷。我入讀民生國中,由於是下港來的,加上對臺北不熟,與同學有段距離,活像個土包子(菜包),經常成為同學們揶揄的對象。好在班上沒有暴凌行為,過了一陣子,便有一群死黨,不再是隻孤鳥。我們班上父母名人不少,好像有一位電視演員和一位導播之類,星光閃閃。
        叔公有四位子女,大姑姑在中興醫院工作,小姑姑就讀臺大法律系,大叔叔比我大兩歲,就讀成功高中,小叔叔比我小幾個月,在同所國中的隔壁班。由於兩位叔叔和我年齡相近,彼此玩在一塊。大叔叔是位飛機模型迷,靜態塑膠殼那種,後來我也迷上此道。經常省吃節用,撙存零用錢去買四五百元的模型,什麼TAMIYA(田宮)、HASHIKAWA(橋川),雖然很精美,加上迷彩漆配件,一罐45元,一架飛機至少有三至五種顏色,日本《傑作機》雜誌也要四五百元,如今回想還真貴,當時怎麼捨得去買?我的作品,都是模仿空軍戰機系列,包括F86F100F104F5E等,連當時老美不願出售最新型F16A,我還特地為中華民國預購製作。
        1978年有兩件事,至今仍記憶猶新,一是十月初的國慶閱兵預校,二是年底的美國大使館抗議事件。大叔叔就讀的成中借宿給國慶部隊,由於我們都是軍事迷,內心早已興奮不已。他看到校園內的阿兵哥們踢正步,竹竿置於腳前,以求整齊劃一;訓練坐板凳,在大太陽底下一坐便是半天。叔叔說好要帶我去看國慶閱兵第一次預校,興奮了好幾天。忘了是二號或三號,晚上十點出發,坐公車到重慶北路,選好了王位,邊聊天邊等候。人潮越來越多,聲音鼎沸,與真正的國慶遊行人數差不多,好不熱鬧。不知是午夜一點或兩點,終於看到第一批軍隊,邁著整齊步伐,到總統府開始踢正步,令人激動。一批接著一批,比較特殊的是政戰學校花木蘭女子軍的步伐,有點暴笑。後面是裝甲部隊,有一輛拋錨,後面車輛無法前進,幸好是預校而已,否則就糗了。結束之後,在豆漿店吃早餐,順道等候第一班公車回家。儘管日後國慶閱兵被人批評為軍國主義的幽靈,但對當時娛樂少的我們,天可憐見,仍不失為一次特殊的人生經驗。我曾模仿踢正步好幾個月,還踢得有模有樣。當然,也可將此視為被黨國體制馴化的結果,不足為人所道。但至今我仍感到幸運,看到國慶閱兵預校,因為正是那時代的代表特徵之一,我個人也曾目睹過。
        從電視看到臺美斷交的新聞,時稱「中美斷交」,雖然不能完全認識其意義,但仍能感受到人們那股激憤的心情。也是大叔叔,帶著我去延平北路的美國大使館去抗議。我們坐在圍牆上,滿滿的人群,高喊著美國人滾蛋之類的口號,我順道罵了幾句下港七字超級髒話。雖然隔幾天元旦才正式斷交,此時的大使館早已人去樓空,我們只是徒然喊爽的。在此之前,就讀臺大法律系的小姑姑已經去砸過美國副國務卿克里斯多福的座車,只是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砸到?現在回頭想想,這股反美的抗議人潮,當然是國府所默許的,甚至暗中鼓勵的。不過,學生群情激動的愛國情操是真的,發自內心的,自願前往的,並非政治動員所能全盤解釋的。當時還是國中小傻蛋的我,也是人群之一。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